CTEI网讯　2021年1月16日，中纺圆桌论坛第十五届年会在北京亚洲大酒店隆重举行。会议论坛以《构筑纺织“十四五”高质量发展新格局》为主题。中国社会科学研究院哲学所研究员、国际美术协会总执委刘悦笛做《现代时尚与美好生活》主题演讲。以下为文字实录：

  　　

　　刘悦笛：各位纺织界和时尚界的朋友们下午好。非常荣幸这次能参加中纺圆桌论坛，我想经济和科技是我们的硬实力，那么今天我分享的话题就是“现代时尚与生活美学”关系到中国的软实力。

　　开篇的时候高勇先生在PPT上提到一个特别有趣的话题，他讲到纺织可以成为中国美化生活的一个基础，我们就从这谈起。在经济学上这可能关系到一个生活性服务质量的问题，所以今天我分享的话题恐怕是关系到纺织界和时尚领域它如何讲好美的故事，这样一个问题。从哪里开始谈起呢？我们从“美好生活”这个关键词谈起，我们知道当今世界的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求与它的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我想这个历史的转向是非常重要的，我们经历过七八十年代的人会知道，从时尚的角度来说我们经历过服装70年代80年代初绿海洋、蓝海洋的时代，但是现在是一个非常丰富多彩的时代，80年代初和中期的时候还有流行非常凸显，在世界上的流行色的问题，现在是一个社会的流行色已经变的更加丰富了。

　　在我们政府提出美好生活追求的时候，我们发现翻译成英文的时候更多是good life，better life好的生活或者是更好的生活。但是却没有想到，其实在中文当中美好生活其实是两种生活，一种是好的生活，一种是美的生活。我们知道在西文当中很少用美这个词形容生活，中国人讲日子过的美滋滋的，为什么？因为好的生活是有质量的生活，而美的生活则是有品质的生活，这个才是美好生活一个完整的含义。那么美生活和好生活之间的关联是什么呢？显而易见，好的生活会为美的生活提供一个现实的基础，我们从80年代的计划经济，90年代的市场经济之后我们发现这个基础的转变是非常重要的。反过来说美的生活却可以提升好的生活，现在中国逐渐进入到这个时代，我想时尚也会在其中扮演一个急先锋的作用。

　　经过了去年2020年新冠疫情来临之后大家会说，这个时代大家恐怕都封在家里，经济低迷该怎么办？其实越是这个时代，民众会越需求一个慢生活的姿态，这个慢生活恰恰是我们讲的生活之美的一个根本、一个基础。

　　那么时尚和美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时尚更多是一种感性之炫，炫也是中国古典美学的一个词，和火有关。什么是美学呢？美学这个词从王维时代到现在一直是日本翻译的术语，其实美学的本意就是感性学，人类逻辑理性之外所有的领域都要归入到美学研究的领域。恰恰是出于这种感性之炫的目的，我们追求这种新型的流行的行为的方式，使得美和时尚之间有着天然的关联。所以西方人讲，时尚的衣着是体现当下审美情趣的衣着，它在特定的时代被定为，可心、漂亮和流行的衣着，时尚系统实际上已经将美学编织进了日常的衣着实践。我接触比较多的中国流行色协会，每年都进行大量的市场调研，推出下一个季度中国流行色到底是什么。这就和我们在美学界以我为代表的一些美学工作者，从2001年开始倡导生活美学这样一个新的美学思潮有关，经过20年的发展，我们发现生活美学在茶道、花道、香道、琴道、汉服的复兴，北京少一些，南方很多穿着汉服在水乡里边走着的女孩子，中装剪彩、美视美味、古典家具、古今收藏、工艺民艺、旅行民俗、非遗保护、公共艺术、审美教育、艺术授权、创意产业、游戏动漫、室内设计、地产开发、社区规划乃至城市顶层设计都有关，而且在民间出现的越来越多的生活美学家。举一个例子，大家非常熟悉，有一个人用视频通过出口转内销的方式在国内也火起来的小女孩李子柒，完全演示了一套东方生活美学如何在乡村里面衣食住行用，如何把它创造出来的完整的过程，全程不说话，但是她恰恰通过美的方式赢得了观众，赢得了粉丝，据说她已经进入到了食品产业。

　　为什么当代中国生活美学如此的复兴？这恰恰是因为，其实中国人是一个爱美的民族，是一个爱美的国度，是一个诗的国度，我们过去为什么一百年来1840年之后我们没有条件复兴中国的生活美学？的确是一个社会发展的基本的阶段，以及它的经济条件限制的作用，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其实中国恰恰是一个礼仪之邦，礼是跟我们的伦理规范有关，仪就和我们的审美态度有关，为什么呢？因为中国的传统是一个以儒家为主的礼乐相继传统，是礼乐合一的传统，现在我们看到大部分中国的传统文化复兴其实有点走偏了，他们只是读《弟子规》、《孝经》只强调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礼的一方面，却忘记了孔夫子的一句话“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立一个人要靠礼，但是感性要从哪里开始？从读《诗经》开始。成就一个人从哪里成就？一个人要成为完美的人要从音乐中成就。其实中国原始的传统是诗礼乐合一的，感性和理性合一的一个情理合一的文明传统。在这个意义上，只要有一个成熟的社会条件就会出现中国生活美学这样复兴的大势。这20年来中国社会美学逐渐在发展，我们也在记录做了很多工作，比如我们和中国室内装饰协会艺术委员会做的这样一本书，评了十年的晶麒麟奖；去年我主编了一本书，把这本书翻译成英文在英国出版，我们要告诉世界，其实中国的室内设计是非常厉害的，一批设计师用美的手段、美的方式进行中国化的东方生活美的设计。另外一个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办，得到了国务院参事室的支持，我做总评委做了中国小镇美学奖，今年是第二届，在安仁论坛上做了第一届的发布情况，是因为现在中国人在建设美丽中国、美好中国的时候，特别是特色小镇建设的时候出了很多问题，很多时候出于商业的目的，缺失了当地的生活，很多水乡里面根本是个小商品售卖基地，没有本地人的生活，而且更缺失了美的维度，什么是中国小镇美学可以符合全球的标准呢？我们设立了这样一个奖项，也在逐渐的普及中国生活美学的力量。

　　我是来自社科院美学所，倡导美学和我们研究室的一个老先生有关，他叫李泽厚，今年90岁，已经去美国30年了，马上91了了，他1980年写了一本书《美的历程》曾经风靡了中国，给中国人带来美的启蒙，但是80年代和现在不同，不同是在于现在是一个消费者决定市场的时代，和80年代美和中国社会启蒙相连的时代是不同的，这个时代一个重要的特色就在于我们强调那个人不是一个集体化的人，过去流行色大家只穿一个颜色，现在强调一个人是具体的、活着的、小写的人不是大写的人。非常重要的是李先生那个时代特别强调美是由劳动创造的，反过来说劳动创造的美，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则是消费决定了美，这是一个时代巨大的转变，过去我们讲劳动者最美，但是这显然是伦理学的评价，无关于审美的评价。在一个社会高度发展的时代，审美一定会成为一个社会高级发展的尺度，它不是一个社会的基本发展，它质量的基本的衣食住行基本满足的尺度，我讲的是美好生活中那个“美”的尺度。所以在14年我们在剑桥邀请国际美学会主席也主编了一本英文的书《生活美学：东方与西方》。其实就是告诉西方人，中国人的生活美学的智慧已经有了两千多年的传统，后来这个封面我在大都会拍了一个封面。那，这个作品的父亲是著名诗人艾青，他叫艾未未，把东亚的陶罐放在了作品当中，这是中国的水墨展，我觉得这个陶罐其实也是一个象征，1840年之后中国文化现在是一个，不是一个中体西用的时代，现在中国是一个西体中用的时代。什么是西体中用？是我们的衣食住行，像这个房间里面大部分的设置从灯光到屏幕都是西化的产物，但是中国人并不是黄香蕉，我们是黄皮肤但是内心是白色的，我们要复兴中国文化伦理的传统，恰恰是要复兴中国文化的那种精气神。所以生活美学讲的是什么呢？过了20年之后，我想它跟时尚和纺织有很多的关联，讲的是人人都成为生活艺术家，是你、我、他都成为生活的艺术家，并不是人人都是艺术家，因为德国的艺术家博伊斯提出来“每个人都有成为艺术家的潜力”，可是现实当中艺术家只是我们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但是我们看到做茶道、香道、花道、汉服复兴、做国潮的人他们本身把自己打造成为了艺术品，本身成为了生活艺术家。所以在我说，你、我、他都是生活艺术家的时候就是把艺术向下拉的同时把我们的生活向上拉，这个才是我们20年来在中国讲生活美学的根本的目的。

　　所以生活艺术家并不是为了艺术而艺术，要成为生活的艺术家，生活能成为艺术家那种生活，要成为生活的所谓艺术家是艺术和审美回到一个本真的生活的方式，所以生活美学倡导的是我们要用艺术家的技法来应对生活，从而完善自己的生活经验和人生的历程。

　　回到美学这个词，现在非常流行，北京有很多别墅叫做东方生活美学别墅，台湾也有美学立宪，其实美学恰恰是一个东方非常重要的智慧，但是Aesthetics这个词不仅仅是西方的感学也是觉学，这是为什么一百年前蔡元培讲一个特别有趣的概念叫做美誉代宗教。中国现在又开始倡导美誉的时代，的确是大时代，蔡元培认为几千年来中国没有一门宗教成为生活观的主导，但是美学以出世的精神却可以成为中国人人生观和世界观的主导。所以中国的智慧在于怎么把每天的日子过成好日子，而且也可以把每天的日子过成美的日子。所以我们讲生活美学既是关乎审美生活的学问，同时也是追求美好生活的幸福之道，生活美学不是我们这些做美学研究哲学研究的高头奖章，它是知行合一的，它是体用不二的，生活美学就是要用美的生活去提升好的生活。时尚也罢，纺织业的升级也罢，更多是跟美的生活、高质量的生活有关，恰恰因为中国人特别强调生活和美之间不即不离的关系，中国人讲一室之内可以照天下，观万，通昼夜，中国人还讲，“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些都呈现出中国人非常传统的生活的智慧。

　　最后再简略讲一下，其实我们现在面临一个国潮的时代，面临一个中国传统文化复兴的时代，生活美学在里面也变的成为非常重要的环节，那是因为中国人在传统生活当中特别强调了从性的自然化到情的情感化到文的文化化这些不同的过程，非常有趣，比如中国人特别强调文化当中生理的价值，比如中国人喝茶闻香都能把它做成茶的艺术和香的艺术，传到了日本成为了茶道，成为的香道，这是中国人一个最基础的层面。而且中国人特别讲情感的一种交流，包括雅集、郊游、闲居、品藻这些审美文化生活的方式在中国越来越得到很多的复兴，和中国人强调的情感有关。更重要的是中国人还特别强调文，琴棋书画、园林、苗圃这些智慧都成就了中国人中国美学的方方面面，中国人讲人是顶天立地的，天地人三才，从天地的美感受到四季，24节气的美感受到人物的美，从地理环境的美感到食的美，到物美，我搞不懂为什么中国出现了串文化，到我们这一代把很多食料已经挖尽的时代，到居游之美，到传统文人讲的文之美，道德之美，到信与天通回到了天，也符合阴阳的结构，这恰恰构成中国生活美学十个最重要的方面。

　　所以我们看现在的国潮复兴是什么呢？大家总觉得是对传统的复兴，其实不是这样。我们可以说，其实历史上任何一次复兴都是创新，像文艺复兴是要复古希腊罗马的古，开的是文艺复兴的新一样，我们现在看，我们现在的着装回不到150年前去了，哪怕穿越到150年前，你一定不会觉得那时候的服装会很美，因为它不符合现代的审美观，所以为什么说现在是一个西学为体，中学为用的时代，我们是要恢复中国的精气神的时代，但是同时这也是一个中西合璧的时代。

　　总而言之，经过这20年来，我们从美学界开始到中国社会各界对生活美学的倡导，生活美学恰恰回答了这样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美地活？我们如何要美地生，所以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在越来越强调生活的品质的时代，而不仅仅是满足生活的质量的时代，我们恰恰是要为中国找回一个东方生活美学这个心，要重新为中国的生活立这个心，而且不仅仅是伦理的道德的心，而且是一个审美的心。所以生活美学在中国慢慢的从民间生长起来，现在很好又重新有美誉的倡导自上而下的趋势，但是中国生活美学基本上是自下而上从民间慢慢生长起来的趋势，它也慢慢成为了中国潜在的一个文化的思潮或者一个运动。

　　总之一句话，为大家分享一下现代时尚和美好生活的话题，我们切入的点在于生活美学，因为生活美学一个最终的目的就是要人人都成为生活艺术家。谢谢大家！